LI.KUEI-PI 李奎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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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月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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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    「我走了。」

    「恩,路上小心。」

    我站在浴室前昏暗的走廊上,濕滑的磨石子地板是南風吹起時的徵兆,整間屋子像是個重感冒的病患,不斷地吐出濕氣,水沿著新漆好的壁面滴了下來,被層層堆疊的油漆刷痕阻了又阻,終究還是無力地與地面的水漬匯合。她的聲音被南風推擠著穿越走廊,又濕又黏,但她其實是個利索的人--

    「喀」

    「喀」

    兩聲,她穿好了皮鞋,一陣令人焦躁的腳步聲與突然亮起的走廊,隨著關門聲,又回到一團昏沉的濕氣之中,她出門了。

    我拖著半乾的頭髮,來到浴室旁的廚房,狹長的房子僅只一點防火巷裡的陽光,經由抽油煙機的通風口勉強維持著電燈開關周圍一小角昏黃。電燈開關旁是浴室與廚房之間唯一的插座,吹風機就放在插座前的摺疊桌上,桌上堆著她剛剛用過的口紅,雪弗蘭與去相館前換下的衣服,底下疊著幾件衣褲。燈亮起的瞬間我以為自己來到了花園:這些印著無法辨識的花卉的衣服,層層疊滿了桌面,甚至垂墜到地上。
    這是她經營布莊兼擔任裁縫師的樂趣,客人裁剩的布料與蕾絲被她小心地保存著,進貨的布料若有剩餘的零碼布,互相搭配著縫製新衣。當中她尤愛花卉的款式,不論這些花是可辨識的雛菊牡丹,或是歪歪扭扭,湊合著幾種特徵的奇怪花卉,這些長在綿布與絲緞上的花卉成為她的襯衫、外套與洋裝。

    她喜歡花,這一半是布莊,一半是住家的房子裡幾乎是被花朵覆蓋,三辦四辦五瓣重瓣的花長成她的服裝也長成她的生活。房間裡,床上鋪著牡丹圖樣的床單,被單是日式車輪狀的菊花,窗簾由兩塊布接成,一塊嫩綠絲綢暗繡蘭花,一塊粉棉布壓印荷花,衣櫃,床頭,窗扇上,雕著拼著貼著花,通往布莊的玻璃門上貼了玫瑰圖樣的包裝紙,電視機上插著一盆從喜宴裡蒐集而來的各色塑膠花。

    可這房子裡究竟沒真正長著花過,布莊的工作太多,況且她又是個急躁的人,幾次失敗的種花經驗,讓她索性把填好土的花盆堆到佛堂牆角,粗糙地剪去已然枯萎的莖,疊成一落,淋過雨,生的都是泥綠的青苔雜草,散著濕腐的味道。

    吹乾了頭髮,我向電視機所在的布莊走去,卻聞到一絲怪異的味道,不安,躁動,有點水的味道,但不像牆壁滲出的水那般帶著潮味,有一點陽光味,但比廚房電燈開關那一角的昏黃更強烈,不是裁縫車徹夜工作時散發的焦味,不是布料新進時微酸的漿味,不是客人身上繁複的香水味,不是屬於這房子的味道,但卻十分……適合,我加快步伐,往味道來源的布莊走去。

    剛打開通往布莊的門,一股強烈的味道直撲而來,有一點熟悉,我肯定在哪裡聞過類似的味道--她走時忘記關電風扇了,這味道便隨著電風扇佔據了屋子的每個角落,一支纖弱的花從電視機上頭的塑膠花堆裡探出頭來,七片不同顏色的花瓣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。

    我掐住一片花瓣,花瓣很快就掉了,掐住花瓣的那片指甲被染成與花瓣相同的顏色,我又掐住另一片花瓣,指尖還沒用力,花瓣又掉了,甚至聽到極細微的一聲「波」,是花瓣離開花托的聲音。味道似乎是從這裡散發的,味道越來越濃厚,我疑惑地望向布莊大門,敞開的大門可以直接看到整條民權路。

    原來鋪著柏油,沒有任何植物的地面如今長滿了纖弱的七辦小花,整條路的商家都停止了營業,不少熟識的老闆與客人們驚訝著吸著過度鮮美的空氣。

    香,對了,原來是花香。

    我離開布莊,加入了欣喜的人群,沿著民權路跑了起來-
    沿路訝異的人們試探著踩進花叢裡,行駛中的車輛也停了下來,花沿著車輪邊緣的空隙急遽地生長,一些人跳起舞來,被踩碎的花瓣將鞋跟與褲腳染得五彩繽紛,但,她呢?
   
「她呢?」

    推開相館的門我看著捧著相機發愣的攝影師
   
「她呢?」

    攝影師看起來尚未從震驚裡恢復,又重複了一次
    我看著攝影機正前方的椅子
    上面是熟悉的襯衫,七分裙,皮鞋,鬆軟地鋪著,像座花園
  
      她消失了

    「按下快門的時候,消失了」
    「什麼?」
    「她消失了,按下快門的時候,突然消失了」
    攝影師急促地說著,臉脹得通紅,一滴汗自他的鼻間滴了下來,
   「相片呢?」
    攝影師還想再說些什麼,但我看見綠色,纖弱的莖不斷地自底片放置的地方竄出,相機背蓋不見了,植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成花苞,開花,七種顏色的花瓣在攝影師粗肥的手指旁搖晃。

能盛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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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「他到了嗎?」

    我剛走出花蓮火車站,電話那頭的雜訊掩蓋了說話的人大部分的聲音,悉悉嗦嗦,混雜著電子音樂與非洲鼓的打擊聲,末了,我只聽到一句「快來了」,電話被切斷了。

    「他到了嗎?」
    搭上計程車,我選了另一個號碼,撥了電話,電話那頭有人在彈吉他,也有玻璃瓶互相碰撞的聲音,吵吵嚷嚷,與計程車裡播放的電台歌聲混雜在一起。「是這裡嗎?」計程車司機問,溫文儒雅,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擱在方向盤上,車速正在減慢,並且逐漸駛向外線道。我不好意思打擾這一刻的專業,計程車司機的專業,即便沒聽清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,仍然掛斷了電話。

    「他到了嗎?」
    我背著十公升的登山背包,裡頭裝著電腦,衣物與相機,像隻鴨子般笨拙地擠開人群,來到海或市集的主要入口。下午三點,颱風剛遠離不久,天是沉悶的灰色,人群又聚集了起來,沿著被麵包車小攤販佔據的台十一線,熱狗味道的風粘膩地打在臉上,遠遠地有人對著電話喊著,快到了。

    「他到了嗎?」
    我在服務台卸下沉重的背包,像是入境他國一般感到膽怯,裸露大片肩膀與胸膛,啤酒味的人們像是從大溪地走下來的圖像從我身邊擠過,即使肌肉所顯現的線條那樣年輕矯健,卻異樣地不合時宜,復古,亟待拯救。

    「他通常待在人群附近」
    說話的是其中一位擠過我身邊的女孩,穿著自己織的毛線比基尼上衣與極短的、不合尺碼的牛仔褲,腰際綁了一條繩子充當腰帶,赤腳;穿著黑長褲,將腳趾包裝良好的運動鞋,我在她身邊像個西方研究員般突兀。

    加入流動的人群,緩慢地沿著攤位擠過,攤位大多由一條或數條彩色布巾,與其上的眾多物件組成,粗糙的原石,有缺陷的羽毛,大小不一的手工麵包,塔羅牌,愛,拯救自己的方法就是拯救別人,他說。

    「他不會出現在這的,他痛恨錢,他敵視現有的體制」
    那他就是個流氓,可能還是個嚮往烏托邦,個性軟弱的流氓,但我沒說,我向額上畫著螢光色符號的攤商老闆道謝,順著人潮再次回到服務台。播放電子音樂的舞池聚集了海或裡所有(暫時)不使用錢,急欲脫離規範的人們,我在服務台旁卸下了背包,長途的旅程讓原本萎縮的右腰更加疼痛,連帶著右腿也僵硬了起來,穿越跳舞的人群。

    「他到了嗎?」
    「他到了也不會在這裡,那混蛋總是待在比較高的地方,吊兒啷噹地看不起人」舞池後方的DJ正在冒汗,手指飛快地移動著,眼睛微瞇眼珠上吊,語氣有點不耐煩,為了不繼續浪費他手上那杯已經起作用的飲料,我默默離開人群,轉往舞台左側的山丘。

    山丘上滿是焚燒雜草的痕跡,土地被粗糙地整理過,颱風來臨前這裡也屬於市集攤位使用地之一,但雨後濕滑的地面與零星的陣雨驅逐了攤商與人群,讓這裡只剩下想與自己相處的人們,進入市集後,我終於開始感到舒適與放鬆。

    沿著唯一一條適合跛著右腳的人行走的路線,我爬上了山丘,像個混蛋般看著底下跳舞的人,將身體的重量略移向左邊,三七步,順便鬆弛酸麻的右腿,近海的地方是大片的瓊麻,瓊麻叢後有個男人對著太平洋的方向撒尿。

    「他到了嗎?」我喊,一陣海風吹來,我收起三七步

     「他到了嗎?」我又喊,我聽到遠遠地海浪聲
    男人撒完尿,拉起拉鍊,雙手對著太平洋胡亂地揮了揮

    「他到了嗎?」我向前走了一步,該死的右腿
    男人沒轉身,

    「你說他?」
    終於看到太平洋了,

    「他怎麼可能到得了,他從來不知道怎麼來」

鈴木建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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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我坐在前鋒路上的am’s food and goods,手上捧著越南咖啡,對面坐著正在紡織廠上班的鈴木健二,健二是我的國小美術班同學,後來我們一起念美術班到了高中,台南的美術班就那幾所,過了國中還在台南念美術班的多是老人家口中不會念書的孩子。我不會念書,健二也不會念書,但我更慘,我討厭畫寫實,在愛畫畫的小孩裡是邊緣的那群。

    健二喜歡畫畫,也喜歡占星塔羅,心理測驗,國小的時候有所謂的校園書展,書商直接將整車書載近學校販售,多半是孩子們喜歡的故事書,星座算命,一百塊錢一本。健二的桌上擺了各式各樣命理書籍,只差紅布一舖,就可以開始擺攤算命,下課時總是有一群女孩子環繞著健二,鈴木健二是其中一本命理書籍的作者名字,健二的本名是什麼,我倒忘了。

    我手上拿著筆記本,健二手上也拿著一本,邊聊天邊畫,我們縮在二樓靠牆的窄小座位上,像兩隻剛回到棲地的候鳥。好幾年沒見到健二了,這幾年健二跟著紡織場在越南工作,透過臉書訊息往返,健二知道我在一座舊紡織廠裡駐村,休假中的健二與剛回到台南不久,正在蒐集紡織廠資料的我約了見面。

    健二的筆記本封面佈滿各式無法辨識品種的手繪花卉,枝葉糾纏,常見的蕾絲圖樣,我胸口就有這麼一朵類似的。健二畫滿了一頁,恰好店家送來冰淇林紅茶,健二將筆記本往旁一推,專心地以吸管戳起冰淇淋來。

    教改第二屆的美術班生活極為無聊,當代藝術在台北炸裂了,教室裡放著吳瑪俐的《阿魯巴—與小朋友談現代藝術》,信宜出版社的小書,講自然藝術,地景,幾張藝術家躺在地上、身上淋紅油漆的照片,似懂非懂,藝術似乎有種暴力的特質,我與健二但仍然溫馴地畫著靜物風景。最自由的時候是上課時的隨筆塗鴉,考卷背後健二畫漫畫,我也跟著畫,911剛發生,電視裡一天到晚播著,一系列惡魔賓拉登的生活,極醜,但就是有種殘暴無裡的堅持要醜。

    「這種的叫花片,」,冰淇淋融化了,紅茶逐漸被吸管攪拌成蒼白的泥巴色,「長條狀的叫條花,要先畫在透明的方格紙上,之後才進電腦,織成蕾絲。」健二說,我盯著紙上優雅的線條,似乎越是女性化的東西,越容易有個跟花有關的俗名。

    「但這些都是二三十年前使用的方法了,你能想像你現在待的地方,過去是怎麼製造東西的嗎?」

    台灣錢淹腳目,台灣意識的筆戰打得轟隆作響,發生在我們身上的卻微乎其微,台積電的一筆贊助讓我們參觀了當代館的第一檔展覽《輕且重的震撼》,國小後的校外教學陸續參觀了幾屆台北雙年展,寶藏巖,看不懂作品看不懂當代藝術。高中畢業後健二唸了離家最近的美術系,畢業後就出國工作了,我跑到台北,混了幾年,直到現在。
​
    紅茶變成了泥漿,得去買佈展用的材料了,我佯裝拿走健二丟到一旁的筆記本,笑著說,作品做不完了,借大師的作品展覽,健二笑著撥開了我的手,說,去你媽的大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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